接下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08年汶川地震--2008年5月12日,廖智与婆婆、不到1岁的大女儿虫虫待在绵竹市汉旺镇的家中。地震发生后,她被埋在了自家房子的废墟里,身上压满了混凝土预制板。救援人员不敢用吊车,怕脆弱的预制板发生断裂,对廖智造成二次伤害;又怕人工打洞耗时太长,耽误救援。就在救援工作一筹莫展时,一名个子小小的男生钻到废墟里,来到廖智跟前。
男生带了铁锹、凿子之类的工具,与廖智轮流在她左腿上方打洞,外面的人员也在配合,一小时后,终于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。余震到来前,男生被叫了出去。余震后,男生又钻了回来,他哭着说:“你一定不能死在里面,我们救了你这么久,你一定要活着出来。”
被埋了26小时后,廖智真的活着出来了,但她的大女儿虫虫和婆婆都没了。
2009年年底,她受灾区的一所学校邀请,去探望地震中重伤的孩子。那里的許多孩子和她一样,做过截肢手术。
廖智发现,这些孩子总是穿长裤,特别害怕被人看到自己的义肢,而且不愿坐轮椅。有时东西就掉在眼前,他们也不愿站起来捡,要等老师或志愿者帮忙。
廖智不愿看到孩子们这样生活下去。一天下课后,她取下自己的义肢,一手举着一条“腿”,说:“你们知道吗?我的两条腿都有名字,左腿叫大象,右腿叫粽子,你们看像不像?你们的腿有名字吗?”
孩子们愣住了,但很快笑成一片,兴奋地讨论着要给义肢起名字。从那天起,他们对义肢的态度发生了改变。
“一个健全的人去给孩子们做心理辅导,人家会觉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,但廖智不一样。”任虹霖说,廖智是在用行动告诉那些肢体残障的人:我们的条件是一样的,我可以做到的事,你也可以做到。
廖智知道,当孩子们愿意接受自己时,他们面临的挑战才刚刚开始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们会在街头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。但更可能的是,他们根本不会走上街头。
廖智接触过一个家长,因为孩子是聋哑人,家长从不带他出门。还有一位妈妈,孩子的听力没问题,只是天生没有耳郭,可妈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,甚至说过“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个孩子”。
“这些家长有很强的病耻感,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健健康康,只有我的孩子是这样?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。”廖智说。但这个群体人数不少,据中国残疾人联合会统计,中国的残疾人有8500万。
当大部分残疾人不愿出门时,出门的那些就可能被当作异类。
廖智的朋友文壹阳记得,第一次和廖智见面时,她穿了一条短裤。文壹阳之前和她在网上有过交流,了解她的故事,对她的腿很好奇。但他只敢看她的脸,不敢看她的腿甚至身体,只能趁低头拿手机时偷偷瞄两眼。“我很尊敬她,不想伤害她,但我不知道是看她的腿比较好,还是不看比较好。”文壹阳说。
汶川地震前,廖智从未在生活中见过穿戴义肢的人,现在,她想鼓励更多的残疾人走出家门:“走出去,被人看到了,才会解决问题。”在她看来,很多时候,大家对残疾人群体缺乏了解,就是因为在生活中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类人:见不到,更不要说相处之道了。
廖智到美国换义肢时发现,在那里没人把义肢和身体残障当回事,义肢上的金属都是露在外面的,穿义肢的人还可以当模特参加时装秀。“这就跟戴眼镜一样,我相信第一个戴眼镜的人也受到过很多关注,但现在大家都觉得很正常,没人会因为你戴眼镜而多看你两眼。”廖智说,自己从那时开始去掉了义肢的肤色外壳,穿上一条短裙,就出门逛街了。
2013年从美国回来后,廖智和查尔斯组织了多次残疾人的聚会,大家分享工作、生活中的趣事和烦恼,再一起尝试着解决问题。他们想到的方法,是在国内推广残疾人和健全人“共融”的理念,比如在网上帮助残疾人创业、举办由残疾人主导的时装秀等,这些活动可以帮助残疾人找到自身价值。
“发现别人的价值和找到自己的价值,这是很重要的事情。”廖智说,“我不觉得这是在帮助别人,没有人是一座孤岛,我也是在帮助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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